那天傍晚下班时,天已经擦黑了,我像往常一样穿过那条熟悉的街,路过那家小小的动物救助点。
若不是门口那张被风吹得卷起一角的告示,我大概也不会停下脚步,纸上字迹潦草,说是遇到了困难,实在撑不下去,里面的动物需要尽快被领走。
鬼使神差地,我推门走了进去,屋里嘈杂得很,夹杂着狗吠、人声,还有一丝淡淡的消毒水气味。
几位工作人员被围在中间,人们七嘴八舌地问着领养细节,我的目光扫过一排排笼子——最显眼的位置,几只金毛、拉布拉多正精神地站着,皮毛光亮,眼神灵动,俨然是这里的“明星”。
它们周围挤满了人,登记本上名字写得密密麻麻。
就在这一片喧闹与关注的焦点之外,角落的阴影里,有一团小小的、土褐色的身影,它安静得几乎像不存在,整个身体紧贴着冰冷的笼底,一动不动。
我走近些,才看清那是只瘦骨嶙峋的小土狗,杂乱的毛发毫无光泽,与几米外的光鲜亮丽隔着两个世界。
没有人为它停留,喧哗的热浪滚到它面前,便自动冻结、消散了。
一位满脸疲惫的工作人员注意到我的视线,走过来低声说:“它啊……是前两天被人放在门口的。还没来得及仔细检查,就发现它后背被人打伤了,站不起来。”他叹了口气,“一直这么趴着。”
我蹲下身,似乎是察觉到有人靠近,它极其缓慢地、用了很大力气似的抬起头。
那双眼睛里没有讨好,没有哀求,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,和一丝竭力分辨来者是善是恶的警觉,它看着我,时间在那一刻被拉得很长。
旁边传来人们选中健康狗狗时满意的笑声,那笑声像钝刀子,莫名地割着我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,可我终究还是站了起来!
家里已有两只收养的猫,租房子的空间本就有限;更重要的是,那高昂的医疗费用和漫长的护理期,对我这样一个普通的上班族来说,实在是不敢细想的重负。
理智拉扯着我,我几乎是有些狼狈地转身,推门融入了门外渐浓的夜色里。
回家吃了饭,心里那点影子却挥之不去,索性出门散步,不知不觉,脚步又引着我转回了那条街。
远远地,我就看见救助点门窗紧闭,灯已熄了,黑洞洞的,而就在门边冰凉的人行道上,一团小小的影子蜷在那里,我快步走过去——是它!
竟然就被直接放在了路边,身下连块旧布、一张废纸都没有。
初秋的夜风已经有了寒意,吹动着它干枯的毛,它似乎连发抖的力气都没有了,只是静静趴着,与冰冷的城市地面融为一体。
我的心脏猛地一沉,像被无形的手攥紧了,“这未免也太过分了……”一股热血冲上头顶。
那一刻,所有关于空间、金钱、精力的权衡算计,都被眼前这具体而微弱的生命碾得粉碎,它已经被伤害过一次,又被以这种方式“处理”掉,如果我也走开,它或许就真的没有“然后”了。
再没有犹豫,我脱下外套,极其轻柔地裹住它,把它抱进怀里,它轻得让人心惊,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和一息尚存的生命。
它没有挣扎,只是在我臂弯里极其细微地缩了一下,那是一种习惯性的畏缩。
宠物医院的值班医生检查得很仔细,X光片出来后,他的语气平静而专业:“脊柱损伤,情况不乐观。好在没有严重内出血,生命体征目前还算稳定。”
但紧接着的话让我的心凉了半截:“需要尽快手术,才有站起来的可能。后续康复非常漫长,需要人工辅助排便、按摩、复健,否则瘫痪会引发一系列问题,感染、衰竭……”
他报出一个数字:全部费用预估需要九千多。
我摸出钱包,里面只有这个月剩下的两千多块生活费,我全部递了过去:“先让它住下,用最好的药稳住情况。手术的钱……我来想办法。”
医生点点头,去安排病房。
我站在诊疗室门口,耳边回荡着“需要人工辅助排便”、“漫长康复”、“可能依旧站不起来”……白天我要工作,时间和精力从何而来?
可看着它被推进观察室时那双默默望着我的眼睛,我又无论如何狠不下心去想“放弃”二字,它沉默地承受了人类的暴力,又沉默地承受了被遗弃路边的寒意。
如今,这微弱的生命之火被交到了我的手上,我知道,仅凭我一人之力,很难填补这巨大的缺口,也很难独自扛起后续所有重担。
所以,我在这里,写下它的故事。
它需要的不仅仅是一次手术,更是一个活下去的机会,一个也许漫长、却充满可能性的未来。
我不知道这条路最终会通向哪里,但至少此刻,我不想让它眼中的那点光,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熄灭在黑暗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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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-12-08